首先,是能化解矛盾的人。或者說,至少是能避開矛盾和是非的人。
《金瓶梅》里西門慶是暴發戶,他妻妾、婢仆眾多,眾人基本上是以叢林法則弱肉強食生存,在這樣的環境里,孟玉樓是眾妻妾當中,唯一一個沒有與任何人鬧過矛盾的。她和李瓶兒一樣,攜帶大量財物嫁給西門慶,但李瓶兒和前夫恩斷義絕,表現相當冷酷無情。嫁入西門府之后,李瓶兒又像換了一個人,收起了所有的精明冷酷,變成了隱忍善良到有點窩囊的老好人。但孟玉樓卻處世精明,善于理財持家,識大體識時務,跟所有人都能保持著和平關系。
《紅樓夢》里薛寶釵也是完美之人。幾乎從來沒有跟任何人發生過沖突和矛盾。
其次,是耳聰目明的人。用今天的話說,是必須能第一時間掌握情報的人。
潘金蓮最善聽墻角,但西門府里掌握信息最快最多的人,卻是孟玉樓。孟玉樓的大丫頭蘭香往往在廚房里聽到閑言碎語就去告訴玉樓。
寶釵更是耳聰目明。她撲蝶玩時無意中聽到了小紅的秘密,就在心里評價她一向“眼空心大、刁鉆古怪”,“狗急跳墻”的話會生出事端。小紅是怡紅院里都近不了寶玉身邊的小丫頭,她卻已經對她了如指掌。湘云在家要做活做到深夜、金釧跳井、邢岫煙當冬衣這些事黛玉們也都不會知情,但寶釵事事都知道前因后果。
第三,在最合適的時機表現自己。
論聰明風流,表面上看孟玉樓不如潘金蓮,實際上卻不在其下。她會彈月琴,打牌時唯有她能贏潘金蓮。論口齒伶俐,她也絲毫不輸,而且因為她更溫和從容,說話還更讓人舒服。
寶釵看似“不干己事不開口,一問搖頭三不知”,但實際上她可一點兒也沒耽誤展現才華,就連信息閉塞的賈政都知道寶釵的學問好,無書不通。在各種場合里,寶釵至少展示過文學典故、醫藥、養生、繪畫、戲曲、佛學等各種知識,是眾人一致認同的才女。
第四,給別人留有余地。
《金瓶梅》里難得有好人,就連看似賢良的吳月娘,也是吝嗇冷酷之人。但孟玉樓待人,卻還有基本的善意與同情心。她周濟磨鏡子的老人,與前夫的姑姑一直有來有往,保持著良好的關系。潘金蓮被月娘趕出西門府時,只有她和小玉還能顧念舊情,前來送別。所以評點者張竹坡盛贊她是“完人”。
《紅樓夢》里寶釵更是做好事最多的一個人,周濟岫煙、幫助湘云、黛玉,送禮物也不會忘記人人厭憎的趙姨娘母子。
即便做了這些事,孟玉樓和薛寶釵也算不上道德完人,更不是什么老好人,她們倆甚至都有心機重、城府深的嫌疑。但其實這不過是她們的高情商使然,她們比別人更高明的地方,不過是更愿意給別人留有余地。這世上沒有完人,越完美之人越會讓人想挖掘他們背后的偽善。說到底,大多數平凡人的要求并不高,他們希望身邊能多多出現的,不一定都是雷鋒,而是如沐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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