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完畢以后,吳泌和程光奎二人都自稱托人轉送副主考趙晉15錠共300兩黃金,但是在揚州的審案中,趙晉只供認一共收到了300兩黃金。成果牽扯出了作為中間人的安徽巡撫葉九思的家人李奇,李奇歸案后老實供認,還有15錠金子,聽說是留給總督大人的。
這就很為難了,這位兩江總督噶禮大人此刻正坐在審案臺上。眼看法官就要成為被告,噶禮面色如灰,拍案咆哮:斗膽刁民,竟敢當堂誣害封疆大吏,快拉出去亂棍打死!旁邊的張伯行匆促阻止說:犯人口供尚未錄全,豈能容易棒殺,大人心無嫌隙,何須怕人誣害?公堂之上,督撫相爭,簡直撕破臉皮。
這在清代官場上是不太尋常的事件。按編制,江蘇巡撫是兩江總督的下屬,以下犯上從來是官場大忌。不過江蘇的狀況卻有特別的當地,其巡撫品階盡管低于總督,卻單獨開府姑蘇,不受江寧的總督掣肘,加上江蘇巡撫所轄江南四府一州(松江、姑蘇、常州、鎮江及太倉直隸州)乃是整個帝國最為富庶的土地,天然底氣十足,張伯行從來以清正廉潔著稱,天然不會善罷甘休。
這么工作就搞大了。康熙五十年(1711年)十二月底,噶禮、張伯行二人簡直一起向康熙帝呈遞了奏折,彼此參劾。張伯行參奏噶禮抗旨欺君,營私壞法,“通同作弊,于科場索銀五十萬兩”。然而,噶禮毫不示弱,決不相讓,上奏札反咬張伯行弄死了陳天立(在獄中奧秘逝世),且羅列保護曾為戴名世《南山集》(康熙帝欽定的文字獄)作序的老友方苞等人的七宗罪名。
兩份徹底不一樣的奏章,一起送到康熙皇帝手上。一時間,弄得康熙皇帝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下詔:張伯行、噶禮一并除名解任。一時間,環繞總督、巡撫的去留,江蘇的兵、民構成明顯的對壘陣營。“兵為總督者多,秀才為巡撫者多”,也即是支撐噶禮以戰士居多,而支撐張伯行的以秀才為多。有一次,張伯行與噶禮曾在衙門大庭上爭持起來,走出衙門時,二人居然還發生了爭毆摔打。噶禮身軀雄壯,張伯行身體也很魁偉,噶禮因身子太胖,舉動不靈敏,被張伯行踢倒在地,一番亂滾,上演了一出極為稀有的官場鬧劇,斯文掃地已極。
這場因為科舉作弊引起的官場爭斗一直拖到了康熙五十二年正月才算了斷。期間,康熙帝兩次派欽差大臣前去揚州審理,并讓姑蘇、江寧編織隨時密報,最終九卿、詹事、科道各員會同具奏才得以結案。最終判定,主考官左必蕃事前不能發覺,但負有責任,放逐流戍(后改為除名);副主考趙晉“擬處斬棄市”,考場作弊的吳泌、程光奎等人也被判處斬監侯。
其中最詼諧的莫過于對督撫互參的處理,康熙帝盡管明知噶禮是個大貪官,“若無張伯行,則江南當地必受其朘削一半矣”,最終卻僅僅除名完事(張伯行仍復江蘇巡撫)。這當然是康熙皇帝的私心保護的成果。有個說法是噶禮的媽媽曾經是康熙帝的奶媽,而這家人與皇帝的聯系也極好,在康熙帝批復噶禮的奏折中,康熙帝對噶禮的媽媽甚為關懷,曾多次在噶禮的奏折朱批中呈現“爾母好”、“爾母及爾好”、“爾母子好?”等垂問之語,并屢頒溫旨,賞賜物件。因為有這層聯系,噶禮子以母貴就家常便飯了。
辛卯科江南鄉試案就此了斷。姑蘇士子為表感激之情,在觀前街上貼了一紙奪目的榜文:“天子圣明,還我天下第一清官。”至于噶禮撤職后,并未洗心革面,總算將自個送上了斷頭臺。一年后的康熙五十三年四月,噶禮因在食物中放毒企圖毒殺親母被其母告發,他媽媽說他“奸滑兇惡”,請求皇帝將其“請正典刑”。大為震動的康熙帝慨嘆“其母尚恥其行,其罪大惡極矣”,只得下旨:噶禮自殺,妻亦從死,家產入官。這個權傾一時的貪官總算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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